今日闲来无事,翻阅当年在大学时的读诗笔记,其中宋人卢梅坂《雪梅》是我当年十分欣赏的一首七绝。其诗云:
梅雪争春未肯降,骚人搁笔费评章。
梅须逊雪三分白,雪却输梅一段香。
这是一首极富哲理的小诗。“梅雪争春”难分短长,以致历代文人都难以对之作出评判。但是卢梅坂却是能够以分析的态度来看待“梅雪争春”谁短谁长的问题:“梅须逊雪三分白,雪却输梅一段香”,指出了二者各有所长,各有所短。就颜色而言,虽然二者皆白,但在白的程度上,梅却逊色于雪,因为雪较梅花更为白洁;如果就香味而言,雪虽有洁白之质,但无梅花之香,故雪输给了梅花。这样, 卢梅坂就对“骚人搁笔费评章”的“雪梅争春未肯降”所提出的问题,第一次以诗的形式作出了较全面的富有哲理的回答,给后人以宝贵的启迪。
雪与梅往往是古代诗人结合描绘的对象。仅以宋代诗人而论,王安石的《梅花》 、苏轼的《和秦太虚梅花》 、陆游的《梅花绝句》无不如此。其实这也是很自然的。梅的耐寒之性,总是与雪为伴而显现出来的;雪的洁白之质,也总是与梅花相随而显得更为清新无暇。梅雪并美源于它们之间的相辅相成。因此,在这种情况下,人们不能把它们割裂开来进行评判“梅雪争春”的谁短谁长,只能在它们的相互作用、互相辉映中去进行具体分析、比较。这样就不难发现,雪有洁白之质,而无梅花之香;梅虽有洁白之质,但较雪白之白仍有些许差距。通过这样具体的分析比较,即可发现雪与梅各有所长,也各有所短。也正是因为如此,雪与梅才能在互相辉映中相得益彰。正如卢梅坂在另一首咏梅诗中所说:“有梅无雪不精神,有雪无梅俗了人,日暮诗成天又雪,与梅并作十分春。”梅与雪总是互相衬托、相互扶持、缺一不可。
卢梅坂的《雪梅》七绝给我们的启示是宝贵深刻的:我们在对人、事、物的认识和评判时,应当尽可能地全面、具体。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各有短长,不能以一方之长度另一方之短;也不可以一方之短,扩大另一方之长。分析一人、一事、一物之短长时,既不要只见其长,不见其短,一俊遮百丑;也不可只看其短,不见其长,攻其一点,不计其余。只有这样,我们方能全面、具体认识评判每一个人、每一件事、每一个事物,从而尽可能用其所长,避其所短,最大限度发挥其作用与功能。
当今世界,气象万千,再读《雪梅》,体会更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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